練習

今天和小學同學去林家花園。

林家花園是記憶之地，堪稱小學生活的縮影。
我的小學非常詭異，有十個人同班六年，其餘人同班四年，畢業時全班也才27人。
敝班號稱教育實驗改進班，美其名如此，實則美式加威權教育的混合體。
別的班級陷在水深火熱的段考時，我們聽著鐘聲浩浩蕩蕩的出遊，
台北市的近郊都玩遍了，離學校最近的歷史博物館像家裡的廚房一樣，
老師寫個申請書下午就一群小孩子在街上亂走（我們真的是走過去喔！！！）。

晨間會有爸爸媽媽們說故事，法官爸爸講佛經，報社上班的媽媽教成語，
牙科媽媽帶做科學實驗（她家儼然是個小動物園，有貓有狗，魚鳥兔子烏龜樣樣養！）
我媽也參一腳，教大家玩數學遊戲（這大概是她念經濟系的貢獻吧= = ）
家長參與活動的比例高到誇張的程度，我媽還代過班上的課，
看自己的娘在台上罵小孩的感覺很詭異又好笑。



小學四年級參觀林家花園的導覽是我媽帶的。
滿滿的筆記和關於中式建築的李乾朗先生著作還在我家，照片為證。
那時的記憶，林家花園是個非常適合捉迷藏的地方，還是玩鬼抓人紅綠燈都很棒，
因為實在太大了。
但今天走進去，卻覺得地方小了，應該是我們都長大了的緣故吧？
身長抽高了，步伐變大了，但庭院就是那樣，靜靜的佇立著，
一百五十年見證多少代的人，看盡多少世代興衰。
我們這一票小朋友只是夾在瞬間的一粒砂。

很多古蹟的研究早就不記得了，每次聽導覽都是回到家就忘。
跟著導覽阿姨重溫舊夢，當年在廊間、假山裡奔跑的畫面依稀略過眼前
眼睛認真盯著頭上的通樑和雕花們瞧，只能說中國人的巧思創意
絕對不輸給西方人也不輸給現代工業設計，那是一種潛藏在生活裡的實用智慧。
很多樓台的名字取的很美，“來青閣“、“方檻齋“......
“祖孫廊“也是個很有趣的由來呢。
我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搶頭標跟在阿姨身後，其他的小學同學們都覺得我...很怪XD



小學生總是很愛玩。坐在餐廳裡很沒氣質的講到過往大笑。
班上很喜歡傳緋聞，一不小心隨便說了個人名隔天全班都會傳的亂七八糟，
余xx喜歡xxx，明明只是因為xxx數學月考神奇地拿了一百分。
我和xxx的緋聞傳了四年不斷（真是可怕的夢魘﹦﹦），
每次朝會我都得聽身後那排男生的相聲，還會被坐在隔壁的同學
以婚友社身分向我推薦....哈哈

班上不可免的會有焦點人物，K小姐因為擅長畫畫被女生崇拜，
因此她喜歡的人像是得到特別禮遇，被她討厭的人就跟太后被打入冷宮一樣。
還有個傳說中的白馬王子，人長得高帥個性又好，
不曉得當了幾任班長，我當副班長的時候老忘記蓋連絡簿都要感謝他！
生活的點綴項目之一是排擠人，無聊的紙條和遊戲，
“xxx很自大“之類的話傳呀傳，還會組成“反x會“抵制xxx，
現在想起來真的都會笑到不行。



班上實在太愛搞奇怪的活動，每個學期會學做菜，綠豆凸壽司蓮藕大餐煮火鍋，
還辦插花大賽做海報讀社論設計詩朗唱數來寶，
連絡簿永遠都是放學才抄，號稱全校最晚放學的班級，
作業多的跟山一樣，平均一個月要寫兩份以上的參觀報告和讀書報告，
記得最恐怖的一次暑假作業是20篇的讀書報告，我寫了一年份的小牛頓雜誌交差。

最有趣的是演戲。課本裡都會有至少一課的演戲，
孔融讓梨、西遊記、多了四百塊錢......
全班都會很認真的改編劇本，做道具，到同學家排戲，
有熱愛反串的xxx同學非常會搶風采，以及搞笑的男生無厘頭演出
有一組好像是為了演歌仔戲還是孫悟空，特地租了一套500的戲服，真的是嚇嚇叫。
然後我很容易不小心當個很霸道的組長毫不留情的批評人XDDDD



每個月和節慶們班上都會有盛大活動。同樂會是基本款，
耶誕節會去xxx家借兩公尺高的耶誕樹擺在教室，在窗戶上畫雪花
（那種很難清洗的玩意兒）還有歡樂的煮火鍋煮湯圓宴會。
想想真是誇張！
常常自願留下來在班上做教室佈置還是科展，很莫名的熱情耶。

加上老師本身是個非常狂熱的人，一旦投入必然是全班隨之起舞，
五年級運動會的課間操是她帶，於是常在上課上到一半，
突然把椅子收進桌底下，大家找個空間練操。
三年級的百年校慶，跳陳雷的人生海海，把椅子腳當成綁草裙舞的架子，
還規定要買健健美不可以養樂多裡面裝米搖呀搖。
然後我親眼看見老師們為了舞該怎麼編而敲桌子吵架！（有這麼嚴重嗎....）
萬華的剝皮寮古蹟事件我們班編了數來寶唱雖台北市長選舉，
現在想想當時什麼也不懂阿....

爆發起來的老師非常恐怖，會逼全班繞教室跳青蛙跳十圈，這是有史以來最可怕的懲罰。
到現在不少同學仍然不喜歡她。
馬拉松比賽是全班都要練習，每天放學都要跑完2000公尺才能回家，
手上的兩個紅色正字曾是大家的夢魘。
班上有幾個智力發育比較遲緩，或是稍微過動的孩子，
常常不小心犯錯然後被罵的很慘。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當時的我們不知道怎麼和老師反應，也不懂得怎麼尊重那些同學。



而今天探訪老師，竟然乳癌第一期的化療結束。
包著頭巾的她熱情地招呼我們，雖然還是不改本性的問了些尖銳的問題，
“你重考上哪阿？““認真讀書還是很重要的！“
讓我們不禁為被問的同學捏了把冷汗....
但，過去的都過去了。